第三十章开场
柳怀夕的文章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春岸诗会也随一场急雨,声势浩大地开了场。
金池河旁,会诗台宏伟地伫立在两岸,皇城禁军持刀立枪围在高大的会诗台旁,往外是驻守在河边的侍卫,再往外,是城郊的军队。
雄浑的鼓声响彻云霄,送起晚春的风,震起金池河的水。
天下有才之士齐聚,有华服锦衣者,有白衣客卿,也不乏游诗人,市井户。
“起四方之声,迎八方之客!”
“起——!”
与开始浑厚又孤独的鼓声不同,皇家乐府领百人合奏,场面之浩大令万人为之瞩目。
下面有人不禁咋舌,“我活了五十年,第一次见皇家乐府演奏,此生无憾呐……”说完捋着胡须不住大笑。
“是啊,我自幼巡游各地,还是第一次在一首曲中听出这天下不同之音的融合啊。”
“嗨,那年我进宫……”
“你凭什么进的宫?”
“那天皇上……”
……
台下不断传来感叹之声,有人称颂君王,有人雄心壮志,也有人连连称奇。
君王入座,一曲毕,台下的人齐齐面朝皇帝站立,低头敛目。
“陛下驾到——!”
李德勤站于上天子台前的台阶上,声音尖细又响亮。
“拜——!”
众人立马跪拜,口中说着符合自己身份的拜辞,最后汇聚成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台上的人正坐在龙椅上,威严又庄重的声音在一片静谧中响起,“平身。”
“谢陛下!”
众人站定,商序才开了口:“今日春岸诗会,天下之士齐聚一堂,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而无罪,朕于高台上,谏听天下语,有赏无罚。”
一语毕,李德勤弓着身子转了回去。
“入座——!春岸诗会,开始!”
金池河把会诗台分在两岸,帝王朝南面据一岸,随行官员次坐于下,其余人朝北面,不分尊卑随意入座。
林疏言入座后才发现池渊早就到了,因为腿脚不便,商序早些年便免了他拜见。池渊应该是早他们一步坐轿子来的,此刻正向皇上回话。
官员之间互相寒暄几句走走过场,林疏言微微抬头,池渊举着酒杯朝自己看过来,林疏言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回敬。
池渊勾了勾唇,收回了视线。
池渊的和善从容太过真切,这些天发生的事都快让林疏言忘了,当朝太傅池渊可是一向以随和温良示人的仁师。
春岸诗会在开始辩论之前有两个素来不变的环节,一是作诗,而是颂德。
今年的作诗照旧还是礼部出题,礼部尚书曾明参立于河岸边,胡须被风吹起。侍女捧上的木盒中有不同的题目,随机抽取了一卷纸条,才是今日最终的考题。
雄浑的声音传到对岸,众人屏息凝神。“邀得春风花几树,正好白马踏歌行!城边彩衣渡船去,陌上及时雨。
南亩播百谷,曾孙来止,以其妇子,耕犁几时休!高处逾清寒,山色织声晚,风来衣才暖。
寻春得几处?原是山寺桃李色,错当落红锦罗衣。”
一语毕,曾明参收起字条道:“题已出完,各位尽兴——!期待各位的佳作!”
桌上的香被点燃,一时间对岸众人开始铺纸研墨,一番抒情言志,恨不能把毕生所学一并写下。
枝头上残花几朵,鸟鸣声不绝于耳,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闭目凝神,也有的为一个字眼争来争去。
等到最后一点火星彻底熄灭,对岸响起铜锣声,李德勤面朝众人宣布结束后,侍女跟随宦官上桥登岸。
所有人的诗作被收起来放在侍女手中的托盘上,呈给各部官员看过之后才会送到皇帝手中,最后挑出来的诗句才能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林疏言翻着送来的诗,一时欣慰一时难言。台下众人的神色也是十分精彩。
林疏言只好静下心慢慢地看起来,原本还算平静,直到一句话的出现,林疏言彻底哽住。
春风桃李入怀笑,金池河边寂寞消。
林疏言无言以对,默默拿起墨笔画上了一个叉。
“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曾明参一把年纪,此刻猛地起身,只觉一股热流涌上脑门。
林疏言侧过身,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齐齐看过来。
曾明参气急了,此刻才反应过来有些失态,立马走到台前俯首道:“臣殿前失宜,万望陛下恕罪。”
商序眼神短暂飘过,“无事,下去吧。”
“谢陛下!”
“不过,朕也有些好奇,爱卿是看到了怎样的诗句,才能如此失了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