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渊源

烛火悠悠，一个小儿伏在案上，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一个个俊秀的字跃然纸上，还有些胖乎乎的手试图去抓住那支写字的笔。

苏茗玉不由轻笑一声，拉着小白酌的手慢慢的写起字来。萧白酌高兴的站起来，咿咿呀呀的轻呼着，苏茗玉宠溺的捏了捏他的脸，把他抱在怀中。

苏茗玉轻轻吟唱：“轻舟流水逐云客，何为年少时奕多。苍山映雪策白马，一盏流光剑影中。”

“阿，阿娘……”，虽有些口齿不清，但苏茗玉听着心化了一半。

萧白酌想抬起头去看她的脸，笑颜如花的女子，一根碧玉簪子简单地绾起长发，温柔仁德，和蔼亲切。

可是抬手时，萧白酌却从那张脸上触到了几滴冰凉。

女人的面容逐渐模糊，刀光剑影模糊了萧白酌的双眼，灼热的火焰吞噬了久远的记忆。

“娘……亲……。娘！”

藏身的窝棚被打开，幼童泪死死埋着头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别抓我，不是我呜呜呜呜……”

“语回！”

院外传来急切的寻找声，林疏言只短暂地望了一眼，又立马蹲下对着里面的萧白酌喊了一声：“我带你走好吗？”

可惜萧白酌心绪混乱，母亲流血的手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语言都混乱着，“我走，呜呜呜呜…阿娘带我走……”

林疏言钻进去扯住他的袖口，语气稚嫩却带着几分难得的坚定，“我带你去找你阿娘！”

“语回！”，萧辰遍寻不得急得方寸大乱，“这逆子！”

“余十四，我在这。”

院墙里的狗窝棚动了一下，萧辰闻声低头看过去，果真看见两个脏兮兮的小孩。

“你这逆子，吓死我了！”萧辰随即又看了旁边那孩子一眼，愣了几秒后爆了句粗，“你怎么在这！”

“我，我……找不到阿爹阿娘”，小孩的眼睛哭得红红的，眼泪串了珠子似的往下掉。

“你找到的？”萧辰冷着脸瞥了一眼。

林疏言明明还是幼态脸，却偏偏喜欢板着一张脸不说话。

那些人不知何时就会打进来，萧辰只好抱一个背一个走。

山头的院子火光冲天，刀剑声不绝于耳，温热的血不知何时溅在脸上，混合眼泪慢慢滴落。

他被困在梦魇中，冷汗从额前划过，手指缓缓蜷起，似乎在挣扎着醒来。

萧白酌张开嘴努力的呼着气：“嘶……咳咳。”萧白酌捂着灼烧般的心口倚着床头慢慢坐起身来，看了一眼尚在睡梦中的十一不由松了口气。

怎么又梦到这些陈年旧事……

萧白酌垂着头坐在床边，忽而听见外面隐约有了仆从打扫院子的声音，天色渐亮，透过窗纸薄薄地铺在地上。

街上还是老样子，一队士兵满大街的抓人，写满逆文的纸张随处可见。这么多天过去，街上的人除了祈祷不要殃及到自己的小摊，就是祈祷那些莫名其妙的纸张离自己远一点。

旧巷深处，林府的后门被一脚破开，媚晚姝扶着门框，面色不善。

媚晚姝恹恹地抬起步子朝院内走去，举手投足之间疲累不已。

墙头上的青文见状不由愣了愣，手攀着树枝飞身而下来到她面前。

青文问道：“你如何了？”

媚晚姝好不容易寻了一个石凳坐下，悠悠道：“我很不好……想吃点好的喝点好的，然后把林疏言叫过来就更好了……”

青文心中有些同情：“稍等片刻。”媚晚姝闻言嗯了一声便彻底趴在了桌上。

正要入梦之时，媚晚姝隐约嗅到了饭菜的味道，一时睡意全消：“你动作还挺快啊青……文？”

柳怀夕把食盒放下，默默把吃的一一摆在桌上，随后抬眼看向她道：“让你失望了了。”

媚晚姝忙道：“不是……没想到是柳姑娘，有劳了。”

柳怀夕顺势坐在一旁，闻言摇了摇头：“本就是谢礼，何来有劳一说。”

媚晚姝也不推脱，拿了碗筷就准备吃饭。一夜的斡旋藏匿真是叫人苦不堪言，媚晚姝过了盘查，避开黛山楼的人，好不容易走出那条街又得换上林府仆役的衣服……是真的饿了许久了。

媚晚姝边吃边瞧着柳怀夕的面色，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道：“想问什么便问，不过你最好挑有用的问，不然可就没有答案喽。”

柳怀夕见此才开了口：“你怎么认出我的？”

媚晚姝又盛了一碗：“柳家也算书香世家，高门大院出来的女儿，应该不难认出。”

柳怀夕：“不够完全。”

媚晚姝顿了顿：“是不够完全，你们世家的小姐都喜欢给自己贴身的东西做点标记，比如你的里衣袖口的柳叶竹枝纹，应是独有的。”

柳怀夕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袖口，霎时间想起昨晚之事，脸上飞了一丝薄红：“胡馋……！”

眼神扫过眼前之人脸上的羞赧，垂眸继续吃着自己的饭，心里实则忍着笑，她怎么还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