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加油站外有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三五成群聚成一伙，好像是看见了高原吻黎落的过程，互相交头接耳，笑得很下流。

黎落也看见他们了，还隐约听到“基佬亲嘴”之类的话。他皱起眉头，直直地看过去。

那群人感受到黎落的目光，挑衅似的竖起了中指，随之而来的更难听更下流的话，声音也故意放大了。

黎落刚要发作，一只厚实的手掌按在他腿上，“你别管那群人，都是地头蛇，闹到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你。”

“他们还能怎么样？”黎落不耐烦地搭着车窗。

油已经加满了，高原启动车子缓缓离开，“至少……白打你一顿没问题。”

“那，那就这样被白骂了？”黎落难以置信，从小到大，谁在他面前说过这么露骨的难听话？

“你不甘心？”

这么较劲其实没必要，只是高原不想先认输。

“当然了，谁会甘心被骂啊！”

高原点头表示同意，“嗯。”

高原点头表示同意，“嗯。”

汽车掉了个头，准备从出口开出加油站，刚好路过那群小混混。高原那边的车窗开着，从那群混混旁边过去时，他使劲吸了一下鼻子，又狠狠一咳嗽，然后探出头去，一口唾在了其中一个人的鞋上。

放下电话，黎落想到了一个致命问题，“野外露营是不是需要帐篷？我们有吗？”

“干！”小混混被高原吐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把他弄下来！往死里打！”

一群人提棍子的提棍子，找车的找车，乱作一团。高原趁机一脚油门加满，吉普车左右晃了几晃，便绝尘而去，留下几个混混被喂了一嘴尘土。

“哥儿几个这么热闹，干嘛呢？”这时，车队全部上路，坐在前面越野上的王仁吉从车窗里向他们喊了一声。

被吐了一鞋的混混看着面前一辆辆过去的车，愤恨地把手里的棍子使劲一摔，“走了！他小子别让我逮住落单的时候！”

“妈的，他给老子等着！”

车已经开的远了，断断续续的风把他气急败坏的话送来一点。

黎落在车上笑得乱颤，好像这块木头不仅仅挺有趣，也挺有用的。

“喂，你从哪学的这招儿？”

“你也想学？”高原难得地笑起来。

不等黎落说话，他自顾自地讲起来，“其实，你只要是在这种地方跑上一年车，就什么都会了，而且，也由不得你不会。”

“这儿毕竟太偏远了，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这种地头蛇很多。”高原淡淡地望着外面，“今天算运气好，碰见的这伙只能说是普通混混，所以我才给那个头头吐痰。”

黎落好奇地抬眉，“普通混混？你的意思还有精英混混咯？”

“嗯，算是吧。”

“要是碰上精英混混了，你怎么办？”黎落开玩笑地问。

但高原显然没当玩笑答，他的脸色很认真，“就当啥都不知道，开车走。”

“这么怂啊……”黎落悠闲地看景色，没注意高原的神色，还在开玩笑。

“不是。”高原低沉着声音反驳，“你知道吧，可可西里有偷猎的，你说的精英混混，就是那群人。”

“你见过？！”黎落一下来了兴趣，看起来还没忘了自己“外出取材”的事。

高原苦笑了一下，“这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少看点小说，你最好一辈子也别惹上那种人，我可不敢跟那群人过不去。”

“骗我有意思？”黎落斜眼看他。

一路上，随着车队渐渐深入，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凉。黎落从包里掏出那个深蓝色的小本子，咬着笔头，有一句没一句地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么较劲其实没必要，只是高原不想先认输。

“麻烦你开稳点，我在写东西。”他幽幽地说。

高原一撇嘴，“嗯。”

高原点头表示同意，“嗯。”

“听说这里能看到藏羚羊。”

“不过我也说了，旅途才刚开始。”

“也不一定，看见了也就远远的一下，没意思。”

高原的破吉普颤颤巍巍停在路边。此刻天空将近全黑，只有极远的天际有一片白光，被夜色包裹、吞没。

“……什么有意思？”

高原还真的颔首想了想，才说：“没什么有意思的。”

“如果说有意思的话，大概就是……”高原突然补充了一句。

“什么？”黎落的心思正在写字上，随口问了一句。

高原敛了敛下巴，“没什么。”

如果说有意思的话，大概就是从遇见你开始，这个世界又变得有意思了。

高原想对黎落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