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学规矩

周又槿在宫里筹划着给清欢改籍的时候，清欢正在府里面跟着朱善家的学规矩。

清欢今天一大早就被朱善家的带着人堵在了被窝里。这也不能全怪她，她之前在自己家里散漫惯了，不用服侍二爷的时候，一向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的。

其实她原也知道，公侯伯府不比寻常百姓家，行事动辄都要讲规矩。她刚进府时也曾时刻警醒着，预备着二奶奶要叫她去跟前儿伺候，还为此特意向桂香打听过早晚请安的时辰。结果桂香告诉她，这段时日，因着二奶奶每天都要早出晚归的入宫里去为大行皇太后哭丧守孝，所以暂且把每日府里的晨昏定省都停了。再加上清欢又是悄悄进府里的，对府里人来说，也不算是过了明路儿的，桂香每日里看着她，不许她随意走动见人，所以她终日一个人在屋里闲呆着，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也没人来答理管教，渐渐的也就重又懒散了起来，把规矩礼仪这回事都忘在脑后了。

可没想到今日一大早，朱善家的却突然带着两个年轻体面的媳妇子过她屋里来了，一行三人都拿看乡下野人似的眼光，瞧着正慌里慌张从床上起身的她，弄得她红头涨脸、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子钻进去。

朱善家的在外间屋坐了，一边大喇喇的喝茶一边对匆匆穿戴梳洗完的清欢道：“咱们府里的规矩，每日卯正二刻，偏房侍妾们都要到二奶奶房中去请安，服侍着二奶奶用早膳。这几日二奶奶每日要早早入宫去，清姑娘又是刚入府来的，还不懂府里的规矩，贪睡起的晚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她语声顿了顿，抬起眼皮来，略带倨傲的看了清欢一眼，又继续道：“只是过了明日，就过了大行皇太后的五七。明日之后，二奶奶便不用天天进宫去了，姑娘到时候若再起晚了，耽误了给二奶奶请安，那可就是姑娘您的不是了。到时候就算是为着府里的规矩，二奶奶也不能不处罚您了。”

清欢顶着一张又羞又臊的大红脸，低声道：“朱妈妈，是我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朱善家的皮笑肉不笑的道：“姑娘是从外面进来的，各家各户规矩不同，一时不知道要早起，也不算什么。我今日过来，就是奉了二奶奶的命，带了人来教教姑娘府里规矩的。”

她伸手往身边两人一指：“这两个是于万成家的和李文长家的，都是二奶奶身边得用的人，平日的规矩礼仪也都是极熟的。就由她二人来教姑娘府里的规矩，姑娘好好跟着学一学，别到时候在二奶奶跟前儿出了丑露了乖，叫人看了笑话，自己也没脸面。”

朱善家的一向看不上周府是泥腿子出身，建府时日又短，远不如她们朱府是世家旺族，底蕴深厚。所以这次特意找了于万成家的和李文长家的这两个出身朱府的二奶奶陪房来教清欢规矩。她还特意当着清欢的面儿，对着她们两人嘱咐道：“你们两个可要教的认真仔细些。清姑娘不同于那些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孩子，她是在外面出头露脸应酬过人的，难免行动说话都有自己惯常的那一套毛病，你们教规矩时要把这些毛病好好给她板上一板。咱们府里好歹是正经的伯爵府第，清贵人家，那些风尘中的腌臜东西，切记半点不能沾染进内宅里来的。”

见她说话这样半点情面都不留，清欢的脸色早已经由红转白又变成了铁青色，嘴里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可是她如今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是羞气交加浑身发抖，也只能咬牙忍耐着。见朱善家的说完话要走，还要勉强挤出陪笑来，亲自送了她出房门去。

等她转回身来时，才发现留在屋里的李文长家的和于万成家的已经打开了她的箱笼和妆盒，正细细翻检着里面的衣裳首饰。清欢一见这样，登时又生了一肚子气，心道：“这是做什么！也不问上我一句，就这样直接抄捡起我的东西来了！还说是来教我规矩的，也不知到底谁没规矩！”又想：“想翻就翻吧，我还有什么怕她们翻的么？好东西一样也不让送进来，送进来的这些都是些不起眼的货色，难道还怕她们翻不成！”

于万成家的看到她走过来，脸上全然不以为意，边继续翻，还边来了一句：“清姑娘别介意，府里面衣饰穿戴也有规矩，我们要先看看姑娘这里有没有什么犯了禁的东西。”

清欢冷笑道：“没事儿，嫂子们慢慢看吧，我这里的东西昨儿送来时已经有人筛检过一遍了，若还有什么好的，或是嫂子们喜欢的就只管拿去，当是我孝敬两位嫂子的。”

李文长家的在一旁也冷笑道：“瞧姑娘这话说的，好象我们惦记姑娘东西似的，说句叫姑娘不爱听的话，我们也是在大门大户里当上差的，什么好宝贝没见么？会稀罕姑娘的这点子玩艺儿。再说，姑娘这些东西谁知道是外面什么门道弄来的，就是真送我们，我们也不敢随便拿，万一是什么不正经的东西，岂不是坏了我们的名声。”

清欢气的脸煞白，刚要再说，于万成家的已拿了两件衣裳走到她跟前儿来，抢着道：“这件朱红色袄裙颜色太接近正红，不是姑娘一个侍妾的身份该穿的颜色，还有这一件蕃石榴纹的窄袖衫，这是什么样式？领口做的也太低了些，实在不成个体统。这两件衣裳不合府里的规矩，我们一会儿都要拿走，先去回了朱妈妈，由朱妈妈回了二奶奶，再做定夺。”

李文成家的也拿了支凤钗在清欢眼前一晃，得意道：“这也是犯禁的，一并要去交给朱妈妈。不过姑娘放宽心，这几样东西我们是不要的，回过了朱妈妈和二奶奶，就让人给姑娘送回娘家去。我们是不沾这种东西的。”

通共就这么几样还能凑合着看的衣饰，还被她们鸡蛋里挑骨头似的又挑出来三样，清欢真是又生气又是心疼，一时之间简直恨不得跟她们两个拼命，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真拼命的，甚至连反抗也不可能有，入门给人家做小妾，总要经历这么一两场下马威的，除了忍耐，也没别的路可走。

清欢把攥紧拳头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对自己说：“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个儿子呢！忍她们一时又怎么样？早晚有我翻过身来的时候！”